第89章 chapter 89(2/3)
斑驳的石板路上,发出哒哒的响动。
且惠举着叉子抬头,“唷,冯总大忙人,还能有空亲自来慰问我呢?派秘书来看看就蛮好了呀。
”
“噢哟,好小的心眼。
”冯幼圆把墨镜摘下来,丢在桌上,“我说了,你刚来的时候,我手上有个大项目没做完,现在做完了,立马赶来赔罪。
”
且惠眼睛还定在屏幕上,“哇,都立马半个月了呢。
”
幼圆又往她身边坐:“不许生气了,生气对乳腺不好,我看你琢磨什么?全是英文哪,那算了,我头好疼。
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就把头靠到了且惠肩膀上。
且惠扭过头笑了笑,把另一份没动的早餐推过去给她:“行了你,坐好来吃东西。
”
幼圆吃好了,拉过她的手说:“我们这周六去露营吧,你也出去活动活动,咱俩躺一个帐篷。
”
“去哪里露营?”且惠左右望了望,“现在还有哪座山合适?”
她遥遥一指,“合适的多了,就这西山风景区,怎么样?”
且惠吸着酸奶,很快就否决了她:“算了吧,我观察过了,山上全是锻炼的老头老太太,咱俩全副武装地上去,都比不过人家徒手往上爬的,你信不信?去了还不够丢人的呢。
”
幼圆赖在她身上摇啊摇,“我好不容有点时间放松一下,你就陪我去嘛。
一个晚上就能影响你考博啦?我不信。
”
“好吧好吧。
”且惠见她兴致这么高,答应下来,“正好周六沈宗良回不来,我们一起去。
”
幼圆往落地窗内眺了一眼,“他每周都回来,这周又不回来了?”
“说是周六晚上要陪客,不知道谁又跑去江城了,我没问。
”且惠说。
幼圆耸了耸肩,“不回就不回啰,本来也要补班,十一就要到了嘛。
”
周六那天,他们一群人大早就出发了。
幼圆来接且惠时,她那辆雷克萨斯LM的车门一打开,且惠吓一跳。
这人是不是太多了一点?
她以为就姊妹谈心呢,结果庄新华他们都来了。
且惠坐上去,往后招了招手,“大家好,这么多人啊。
”
幼圆小声:“那当然,是你会搭帐篷还是我会?”
“我可没那个力气。
”
“对啊,我也没有。
”
胡峰他们面面相觑,都打量着钟且惠,想说什么,又不太好说。
还是雷谦明敢问,他说:“且惠,你蔫不出溜儿地住进这里了,已经和小叔叔结婚了是吧?”
“没有!”且惠吓得大声解释,她结巴了一阵,“我......我在这里考试,离学校近,暂住一下。
”
胡峰说:“没有也快了。
我都当爹了,小叔叔还单身,这合理吗?说也说不过去啊。
”
车上开了窗,风刮进来有些冷,且惠摸了摸自己的手臂,没说话。
雷谦明怕尴尬,他调侃说:“小叔叔是有大志向的人,都跟你一样,一到晚上就惦记那点事儿!”
说的一车人都笑了,庄新华也笑:“咱们同学里,也就你和且惠被剩下了,还有脸说。
我和幼圆都订婚了。
”
且惠忙撇清关系,“我和谦明儿也不是一路的,我有男朋友。
”
“你男朋友谁啊?刚才那么理直气壮地否认呢!”雷谦明故意问。
过去问起这个话,且惠总是躲躲闪闪不肯讲,一来沈宗良辈分大,她不敢拿他的身份公然玩笑,也从不在这种场合直呼其名。
二来,早晚要分手的,这么高调做什么呢?白白惹人笑。
但如今不同了,对于未来,对于前景这类的字眼,他们有了新的进展。
她底气很足的,配合着说笑:“男朋友当然是沈宗良了。
”
此起彼伏的“哟喂”在车厢内响起,弄得且惠脸都红了。
到了山上,他们一行人个个拄着棍儿,累得气喘吁吁。
眼看不断有大爷大妈超过他们,且惠弯腰揉着一只膝盖说:“冯总,我讲什么来着?”
幼圆也体力不支了,脸上表情狰狞得可怕,“他们得六七十了吧,怎么那么有劲儿呢,吃什么了?不行了,我得歇会儿。
”
还是庄新华来扶她,“你就坐下吧,我真服了,做什么非要爬山!”
眼看且惠已经重整旗鼓,又出发跟上大队伍了,她才小声说:“我是为了我自己吗?这还不是忠人之事啊?”
庄新华瞪着她:“一天到晚不着家,还忠起别人的事来了,我一周才见你几次?”
“这不是在见着吗?”幼圆和他嚷嚷起来,“您还想怎么见?”
“我真是贱。
”庄新华气不过,大力拧了下她的鼻子,弯下腰说:“就会和我来劲,上来,背你。
”
她笑嘻嘻地爬上去,“哎呀,你怎么这么好啊,我真捡着宝了。
”
到了山顶,看着云烟从矮一些的山尖上飘过,才觉得不虚此行。
雷谦明一上来就捯饬家伙,“天儿这么好,我得把相机先架起来,晚上的风景肯定绝了。
”
“拍完也发我两张。
”且惠有同感,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说。
“没问题。
”
大家都累坏了,搭好帐篷后,围在一起吃了午饭,各自躲进去睡了。
且惠眼看着庄新华进了她的帐篷,大概找幼圆去了。
她很识趣的,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,雷谦明看她自己站着,递了杯热水给她。
“喝吧,山上挺冷的。
”他望了一眼帐篷内,什么也看不见,“庄新华还在里面没出来?”
且惠捧着杯子点头:“没事,我等会儿。
实在不行,后头还有民宿。
”
这个实在不行的声音太低了,听着可怜又无奈。
雷谦明噗嗤一声笑了,他说:“会出来的,我陪你站会儿也行。
”
大概一刻钟,庄新华终于整理着衣领,猫腰从帐篷里跨过来,抬头就看见两双眼睛同时盯着,他也不大好意思。
庄新华讪笑了一下:“你们俩在外面看什么呢?”
“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。
”雷谦明几乎立刻就反驳出口。
“......”
且惠笑过以后,进去时,看幼圆正蹲在气垫床边擦什么。
她凑过头去,也没有看清是什么,就被推了出来。
幼圆催她:“这里脏了。
我们去住后面的民宿,那里下午茶很不错。
”
“......”
上午累得快要断腿,到了房间里,且惠只脱了外套,就趴在床上睡着了。
临睡前,幼圆和她说了些什么,她都嗯嗯啊啊的应着,根本没听清。
等她睡足了一觉起来,山顶上早就黑了天,月色如水。
连气温都降了十几度,且惠穿上冲锋衣才敢出去,不知道幼圆为什么不见了,她往下走了一些,来到山间的栈道上。
天上星光熠熠,万家灯火在脚下汇成河,交相辉映。
且惠把手插在口袋里,觉得肚子有点饿,正要回去吃东西时,啪的一声,栈道两侧忽然灯光大亮。
原本只有两盏路灯,还被小虫子围住了大半,她没看清,来时光秃秃的栈道,此刻已铺满了大大小小的茉莉,难怪总觉得有股清香,却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。
她低着头,一路赞叹着走过去,也不知道都秋天了,开得这样好的茉莉花是哪儿来的?数目还这么多,雪花一样洒在路上,缠绕在扶手上,盛开在她的眼底。
且惠哇了几声,再抬头时,栈道尽头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,他逆着光,看不清面目,隐约照出一个英俊的轮廓,几乎要与山光月色融为一体。
她紧走了几步,才看清楚那是沈宗良,他抱着一捧茉莉,穿整套的顶级羊绒料西装,领带饱满地系在脖间,一丝不茍的模样,随时都能去演讲台上发言。
行至一半,她又顿住了,才意识到他八成是要求婚。
且惠脸上滚烫起来,目光上下扫了一遍自己,和沈宗良一比,她穿得好随便,乳白色的抽绳冲锋衣,底下一条浅灰百褶裙,一双运动鞋。
沈宗良就站在那儿,指了指栈道下方的别墅区,“小惠,我选了很多地方,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跟你求婚,将来你一回家,就能想起我对你许下的承诺,蛮好。
”
且惠也看了一眼,她开口有些艰难:“那么......你要许什么呢?”
沈宗良讲得倒很顺畅,像是提前排练过很多遍,他说:“我将忠诚于你,以你为重,倾尽全力爱护你,照顾你。
”
“都不加个永远,没诚意。
”且惠听得心口一热,脚后跟晃动了两下,低头挑他的理。
沈宗良笑了下,大步朝她走过来:“永远这种词太虚无了。
只能说我活一天,就做到一天,做好这一辈子,如果这样算的话,也可以说是永远。
”
他越来越近,且惠紧张地用手指绕着腰间的抽绳,眼看他已经到了面前,徐徐地屈膝跪下,从绿色的藤叶里拿出一个绿丝绒盒。
它们是同一种颜色,掩藏得那么好,且惠站在旁边都没发现,她盯着沈宗良打开,高纯度的全美方钻在那一刻放出万千光华,熠熠闪动在灯光下。
她忍不住张圆了嘴,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,抿了抿唇:“什么时候买的,我一点都不知道。
”
沈宗良回忆说:“钻戒是提前半年订好的,设计师的档期很难约,那个时候......”
且惠接上他的话说:“我们还在闹别扭,不是吗?”
“我们吗?”沈宗良像听了一个笑话,他摇摇头,“只有你,小惠。
我从来没觉得我们有过什么别扭。
分开这几年,也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。
不过是你要读书,要工作,我得尽责任,稳住大局,各有各的事,彼此暂时不适合在一起而已。
”
且惠的鼻头酸了酸。
他好会叙述,三言两语就给她犯下的错昭雪平反。
好像那些年的分离,都只不过是书页上的一粒灰尘,轻轻一掸就挥开了。
到头来,书还是那本书,光洁如初,还是可以放在床头,一翻再翻。
她忍着泪意点头,“是,我们没有过矛盾。
我在读书,在香港工作,在照顾妈妈,你也有你的义务。
”
沈宗良笑了,为她这么的通透、伶俐、乖巧。
他说:“我想了很久,认为一切都不能出岔子,劳师动众。
花要最新鲜的,地点要标志性的意义,时间要卡得刚好,所有的环节都那么重要。
但是在飞回来的路上,我又想,错了一两个细节又有什么关系,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,不是吗?”
从他单膝跪下起,且惠的脑子里就空空的,树梢上被风卷来的虫鸣和鸟啼都失了声,她只知道用力地点头,眼中是水雾连天的湿气,他说什么都是对的,都是好的。
沈宗良看她这个样子,声音放得更轻了:“小惠,现在我想问你,你愿不愿意嫁给我?把你剩下的人生都交给我,好吗?”
“好,好,我交给你,我把我的心,把我的六十岁,把我的所有都给你,都给你。
”
且惠凌乱地说完,激动地用手捂着嘴,转到了另一边,低头抽泣起来。
她没有丁点经验,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扶沈宗良起来,更不知道要伸手去戴钻戒。
沈宗良的腿跪麻了,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,自己扶住了开满茉莉的栏杆。
且惠这才去搀他,哭哭笑笑地问:“不要紧吧?”
“没事,血液不循环了。
”沈宗良说着,拉过她的左手,从丝绒盒里拿出那枚切割完美的钻戒,月色下,像一块小小的、诱人的方形冰糖。
且惠看着它被顺利无碍地推到底,刚刚好的尺寸。
钻石星星点点地闪耀在漆黑的天幕下,像她的泪眼。
沈宗良执着她的手,低头看了又看,拇指不住地抚摸过去,像欣赏一幅失传已久的字帖,久久不舍得挪开眼。
末了,他牵起她的手来吻了吻,又将她抱到了怀里,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:“好了,这下不能反悔了。
”
且惠哭着笑起来,“没准是你后悔呢。
”
“怎么讲?”
“先告诉你,我可什么都不会,菜也只会那两样,还不喜欢交际,也许当不好人家太太。
”
“没事,我既不用你做什么菜,也不高兴你出去交际。
”
她仰起脸,在满怀的茉莉香里望着他,“沈宗良?”
“怎么了?”沈宗良很想吻她,但余光看见斜坡上的小崽子们,他的喉结咽了咽,又忍住了,小叔叔的派头不能丢了。
且惠忽然很认真地说:“我有点太高兴了,想发神经,想大喊大叫。
”
“......随你高兴。
”
她靠在了栏杆边,蓄势待发的,都已经气沉丹田了,但一扭头,就垫脚抱上了沈宗良的脖子,温温柔柔地吻了上去。
沈宗良闭了闭眼,被她吻的感觉是那么好,他什么也顾不上,只知道他们很久没接吻了,如果不是在外头,他真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