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(3/3)
方,莉迪亚嗅了嗅母亲的味道:洗发水、洗涤剂和薄荷油的混合。
她生来便熟悉这个味道,每次闻见,都会产生一种眷恋之情。
她搂着玛丽琳的腰,让母亲紧靠着自己,以至于她的脸颊都能感觉到母亲的心跳。
“行啦,”玛丽琳终于说,她戏谑地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背,“学习吧。
晚饭半小时后上桌。
”
吃饭时与母亲的谈话令莉迪亚坐立不安。
她只能安慰自己:过一会儿我要和内斯谈谈,这样就会感觉好些。
她提前离开饭桌,盘子里的菜还剩一半没有动。
“我去写物理作业了。
”她知道,这样说的话,母亲不会反对。
她经过前厅的桌子,晚饭前,她父亲刚把信件拿进来放在上面,一只信封吸引了她的注意:它的角上印着哈佛大学的校徽,校徽下面是“招生办”字样。
她用手指划开信封。
亲爱的李先生,她读道,我们期待你于4月29日到5月2日访问我校,我们已为你安排好一位学生予以接待。
虽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,但白纸黑字带来的冲击异常真实。
那是她生日的后一天。
她不假思索地把信和信封撕成两半,就在这时,内斯走出厨房。
“我听见你在这里,”他说,“我能借……”看到莉迪亚手中破信封上的红色校徽和被撕碎的信,内斯呆住了。
莉迪亚脸色通红。
“没什么重要的,我没……”但她越过了底线,他们两个都清楚。
“给我。
”内斯抢过了信,“这是我的,天哪。
你在干什么?”
“我只是……”莉迪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内斯小心地把碎片拼到一起,好像这样就能让信恢复原样似的。
“这是关于我的参观的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要是我看不到它,就不能去吗?”他说得非常直白,听起来既愚蠢又可悲,眼泪涌出莉迪亚的眼角,但内斯不在乎,他觉得莉迪亚偷了他的东西,“你得想明白,我要走了。
那个周末我会走,九月份更要走。
”他跑上楼梯,“天哪,我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家。
”过了一会儿,他的房门“砰”的一声被甩上了。
莉迪亚虽然知道他不会再开门——她也不知道他开了门她又能说什么——她还是过去敲门,一遍一遍又一遍。
第二天下午,在杰克的车上,她搞得发动机频繁熄火,最后,杰克不得不建议结束当天的练习。
“我知道该怎么做,”莉迪亚说,“我只是做不到。
”她紧抓变速杆,把它拨到一边。
“好伙伴”,她提醒自己,油门和离合器是好伙伴。
突然,她发现,这不是真的,如果一个上去,另一个就得下来,那算什么好伙伴。
然而,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,她的物理成绩提升到c-,但历史成绩就得下降到d。
明天又要交英语论文——两千字,论福克纳——但她连福克纳的书都找不着了。
也许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好伙伴,她想。
她曾经学过的一条知识划过脑海:“对于每一个作用力,都有一个大小相等、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。
”一个向上,另一个向下。
一个得到,另一个失去。
一个逃离,另一个受困,永远受困。
这些想法侵扰了她好几天。
虽然内斯——他已经从撕信事件中冷静下来——又和她说话了,但她还是不愿面对他要走的事实,甚至连向他道歉都不肯。
尽管每天晚饭时还要继续听母亲唠叨,但她一离开饭桌就会躲进自己房间,而不是偷偷走进客厅寻找安慰。
她生日的前一天晚上,詹姆斯过来敲门。
“最近几周你看上去心情不好,”他说,然后拿出一只蓝色的丝绒小盒,盒面像扑克牌那么大,“我想,提前把礼物送给你可能会让你开心。
”詹姆斯觉得自豪,因为自己为这份礼物花了一番心思。
他征求过路易莎的建议,问她十几岁的小女孩可能喜欢什么样的东西,所以这一次,他相信莉迪亚会喜欢它。
盒子里是一条项链,拴着银制的心形挂坠。
“真漂亮。
”莉迪亚惊喜地说。
她终于收到了像样的礼物——不是书,也不是暗示——是她想要的东西,而不是他们希望她要的。
圣诞节时,她就盼望收到这样的项链。
链子像流水一样滑下她的手指,非常柔软,似乎是活的。
詹姆斯戳戳她的酒窝,又捏了捏,这是他的惯常动作。
“还能打开。
”
莉迪亚打开挂坠,呆住了,里面有两张她拇指指甲那么小的照片:一张是她父亲,另一张是她——这是去年她盛装打扮参加九年级的舞会时照的。
当时,在回家的路上,她不停地告诉父亲舞会是多么精彩。
她父亲在照片上笑得很开心,带着天真和期盼的神情。
她自己的照片则很严肃,面带愠色,眼睛也没有看镜头。